第五十三章:消失的红手-《妖女看招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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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真深吸了一口气,仰起头,看着教室的天板,目光像是能穿透房顶,直达更为遥远的苍穹。
“假的,都是假的,这么离奇的梦怎么可能有人会相信,我中招了。”苏真喃喃自语。
“苏真,你在说什么?什么梦不梦的,你清醒一点!”夏如冷冷呵斥,要来抢夺他的法杖。
“不,我现在很清醒,该清醒的是你们。”
想起来了!
苏真忽然想起来,他曾经做过这个梦,在医院的病床上,他梦到过类似的场景,当时他想‘如果能把这个梦做完就好了。
残留在他体内的欲望被某种力量唤醒,不断放大,变成了清晰而完整的景象,与此同时,苗母姥姥对他说过的话在他脑海中回响:
“我有个师妹,能把人缝入梦里。”
真相霎时间被洞穿,苏真幡然醒悟:
“裁缝,是裁缝!裁缝把我缝到了没做完的梦里面!”
————
群山之下一片荒凉。
封勉强支撑起身体,目光冷冷地扫视四方。
雪越下越大,将她鬓发吹得白,将她朱唇吹成霜色。
临近离开老匠所时,苏真忽然晕倒在地,任她怎么唤也唤不醒。
封知道,又有人来了,而且是个绝不逊色于莫石头的高手。
少女俯下身子,如狩猎的犬豹,横刀身前,神色警惕。
风雪愈急。
兽皮大衣的女子穿过雪幕,出现在封面前。
‘桂云……
苏真倒下的那一刻,封便有预感,来者是这个裁缝。
桂云是苗母姥姥师妹,是修炼了上百年的大匠人,封在刀术之上虽有天纵之才,却也绝不足以抹平这百年积累的鸿沟。
雪中。
桂云停下脚步,一只又一只的手在她身后的虚空中伸展,各捏法诀,轻柔灵妙,仿佛精心编织的瓣,逆着寒风骄傲地盛放。
“两位,留步吧。”
桂云漠然开口,道:“你们今天离不开老匠所的,这是命运的预兆,否则我也无法这般恰好地赶上你们。”
这一切的确恰到好处,巧合得让人感到残酷。
群峰就在眼前,再多走几步便是天阔地远。
桂云偏偏这时候来了。
“你既然对你师姐又敬又爱,就不该将我们拦在此地,你难道希望苗母姥姥的死毫无价值吗?”封发问。
“你继续说。”桂云神色不惊。
封见她可以沟通,心中添了分希望,既然只有她们两人,封也不再有任何隐瞒,她将所有的事飞快说了一遍,连身中诅咒又奇迹般复原一事都没有隐瞒。
“这不可能。”
桂云主动出声打断:“老匠所诅咒不可破除,这是几千年来的铁律,便是师姐也没有能力更改。”
“但它确确实实被破了。”封说:“我听闻苗母姥姥性情古怪,不近人情,可她却待我们极好,待余月更如亲生女儿一般,若没有匪夷所思的特殊之处,姥姥又何必如此?”
“这的确可疑。”
桂云依旧不信,却没有继续驳斥,而是说:“你继续说。”
封又将苗母姥姥的死状阐述了一遍。
“缫池是织姆元君沐浴之处,也是所有裁缝的衣冠神魂沉落之地,这样的结局对师姐而言,应是安宁的,只是,她为何会让你们离开?”
桂云喃喃,道:“看来,这么多年过去了,师姐的疯癔之症还没治好。”
“疯癔之症?”
“师姐年轻时总是说,欲化天是一个荒唐的骗局,拯救不了芸芸众生,她相信先天织姆元君会降临,降临的那日,亘古的诅咒也将被打破。”
桂云轻叹着摇头,说:“但这只是她一个人的幻想罢了,五千多年了,白云苍狗,星霜荏苒,这世事不知变幻了几何,唯有这片诅咒之地亘古未变……
唉,封小姑娘,你不好奇吗,一个料人可以产出大量材料,却只做一丁点的东西回馈给提供料人的仙山,其余的料都去哪儿了呢?”
封很聪明,她立刻给出了答案:“欲化天?”
“没错,欲化天。”桂云说:“欲化天是无数天才匠人倾尽心血打造的希望,同时,它也是个饕餮,需要无数的材料去将它填满,等到欲化天真正构筑完成的那日,它将成为老匠所乃至整个天下……不,它将成为足以比肩老君的神迹!届时,它将带着老匠所的所有人,以匠人之道飞升成仙!”
桂云再也无法掩盖心中的狂热与激动,她诉说的不是自己的理想,而是整个老匠所,无数匠人一同编织的恢弘之梦。
在这样的伟业面前,匠人们甘愿一生操劳,喜怒哀乐微不足道。
“时间已经证明,我们对老匠所的诅咒无能为力,既然无法改变这里,我们就想办法离开这片土地,我们曾是自由的,总有一天,我们会回到自由中去。”
桂云的语气已归于平静,她诉说着信仰,这是她最不容置疑的东西。
封从未见过欲化天,只听说那是可以实现一切的地方,她本以为,这只是匠人们苦中作乐,用巧夺天工的技巧编织的海市蜃楼,却没想到,匠人们的野心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。
带着整个老匠所一起飞升……
这是他过去闻所未闻,想所未想之事。
“荒唐,难怪苗母姥姥会觉得这是一场骗局。”封轻声说。
“师姐一生好强,我也没想到,她会在这种事情上选择保守。”
桂云看着老匠所满目的尸体与冲天的黑烟,并无悲痛,只有遗憾:“五千年来,老匠所从未遭受过外来的灾祸,今日却遭逢此劫,就像上古仙人飞升时要经历九重雷劫,这是预兆之一,那个无形的诅咒想阻止我们,但没有用,妖怪们杀不到核心中去,它们的尸体反而会成为新的材料。
当然,这些都比不了太巫身,太巫身是最珍贵的料,一截手指就抵得上一个大妖的全部。”
话头至此,封也意识到,她不可能说服桂云,这是她根深蒂固的信仰,即便苗母姥姥亲至也无法动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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